“唯升学论”的K12在线教育是种“罪”吗？

■  王昕

      2018年下半年开始，极速狂奔的K12（kindergarten through twelfth grade，学前教育至高中教育）在线教育好像忽然踩下了急刹车。

　　虽然刘涛、章子怡等国内一线妈妈女星代言的广告仍占据了地铁内的大幅灯箱广告，但另一边大规模裁员、数据造假、资金链断裂、伪造用户数据等负面新闻层出不穷，悲喜之间的翻脸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将这看成是一次急转弯，那么应该是K12在线教育从“互联网式”发展向“教育式”生长的必然转型。如果VIPKID、哒哒英语等K12在线教育排头兵希望至少先成为新东方这样的“20年教育公司”，那么成为真正接地气的教育机构将是它们的“必修课”。

　　设想一下，一位聪明活泼的孩子在iPad前与远在美国或者欧洲的外教老师愉快地用英语聊天，甚至拉家常，学英语、练口语，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风。但在中国，K12在线教育号称面对的1.5亿适龄孩子真正面临的学习状态又是怎样的呢？

　　就拿北上广等一线城市来说，小学一年级开始，书包重量直奔5公斤，换成大米可供三口之家吃上至少两周；如果幼儿园阶段真的做到了识字量、英语、数学、拼音“零基础”，那么一年级开学就等着吃苦头吧；小学布置作业喜欢用各种奇怪符号和暗语，或者采取“阅后即焚”的保密方式；低年级的期末考试常常被叫作“游园会”之类的名字，以躲避并不严格的监管；各种线下培训班成为学校教育的“黄金搭档”，就像烧菜必须加点盐一样，不加还真不行⋯⋯这才是大多数家庭和K12孩子面对的现状，升学和教育资源的争夺依然非常激烈，甚至惨烈。

　　如果要让孩子在竞争中不掉队，如果还准备闯一闯高考这座独木桥，那么上面的套路和做法，家长只能全盘无条件接受！当然，也有例外——你的孩子确实聪明，天赋过人！

　　在真实且略带残酷的K12教育世界中，在线教育在哪儿，失位了吗？是继续坚守“高雅路线”，一对一外教、机器人、少儿编程等锦上添花的教育方向，还是直直杀入语数外等日常教学体系，与传统教育机构掰一掰手腕。

　　在上海，老牌学前教育机构将前一年考入顶级民办小学的学员名单贴在墙上以宣示自身的实力，并招揽下一届学员。在不怀疑VIPKID、哒哒英语等真的可以切实提高孩子英语综合能力和水平的前提下，更多的爸妈还是想冒昧问一下：“学习之后，英语能涨分吗？”

　　在K12教育最朴素的大众需求之下，在线教育面对着最现实的痛点。

　　就在2017〜2018年间，在线教育投资一直保持着高歌猛进的狂热状态，即便面临经济增速放缓、全球经济形势动荡等诸多不确定性因素，K12在线教育依然在“经济越冷，教育越热”的护身符下继续获得资本市场追捧。据媒体报道，在最好的光景，不少在线项目仅Pre-A就能拿下几千万的融资额，动作慢的机构连跟投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间，良莠不齐的K12在线项目蜂拥而至，国内一线有娃的优质女星被疯抢为各家的代言人。一度，在线教育获客成本飙升过1000元/人。烧钱看上去只是常规操作，不巧的是，K12在线教育结结实实撞上了资本寒冬。

　　按说，教育行业“抗寒能力”是很强的，与餐饮、美容等行业类似，教育行业收获实打实的现金流，罗辑思维曾将VIPKID靠30万用户年收入50亿元作为经典商业案例来讲述，平均1万多元的客单价可谓“爽歪歪”。在线教育模式不但可以获得可观的现金流，甚至可以通过打折吸引用户预支付大量课程学费，相比共享单车，这样靠谱的商业模式安全系数至少高出10倍。如果有在线教育平台因此资金链断裂，多数是因为其疯狂补贴、贪婪扩张的互联网式打法，并最终倒在了“规模就是一切”的互联网魔咒之下。

　　这里不得不再次强调K12在线教育的产品力，如果只是忙着撒网，而不是退而织网，那么现在的K12在线教育还不足以完全沉淀入大众教育生态。要想真正进入亿级潜在用户的蓝海市场，就必须面对以升学教育目标的刚需、区域教育市场的巨大差异化以及对K12教育生态的细节微观捕捉。

　　对大多数家长来说，小学阶段教育的核心诉求是什么？一句话，考上一个更好的初中！话糙理不糙，升学就是刚需。

　　互联网产品强调的标准化，对教育场景来说始终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观点，中国千差万别的区域教育市场特征，到底是改变它还是适应它？短期来看，答案恐怕是后者。

　　什么叫K12教育生态的细节？举个例子来说，局外人可能很难猜到，有许多家长充值VIPKID或哒哒英语等的最大动机是节约时间，由于数学、钢琴等更重要或无法线上授课的课程对课余时间的挤压，爸妈们不得不将英语这个在线教育可能是最成熟的科目放到线上学习，然而一旦娃的学校英语成绩掉分，那么他们一定会大呼上当，并重起炉灶，再报一个线下的英语培训班。

　　目前的K12在线教育看上去很美好，但似乎还不够，直击家长们的核心诉求才是K12在线教育产品力提升的关键点。必须承认，K12在线教育的本质是教育，而不是在线，不是互联网。

　　如果等到“交卷”的时候再认识到这点，那就真傻眼了。